“呃啊!”
一股庞杂的信息流暴力冲刷着她的大脑,无数数据、图纸、公式带着刺耳的电流声疯狂闪烁。
苏晴死死抓住书桌边缘,指节惨白,硬生生压下喉间的痛哼。
当撕裂般的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,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她再看向桌上的档案,那不再是天书,而是如同刻在骨子里的本能。
她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电力工程师了。
下午一点五十分。
院门被敲响。
高山无声地拉开门,贺严站在门外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
苏晴从主楼里走出来,手里拿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。
“好了。”
“走吧。”
贺严转身带路,苏晴跟上,高山如影随形,不多不少,正好落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。
师部办公楼,二楼会议室。
门一推开,一股烟草味和旧纸张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就扑面而来。
暗红色的油漆长条会议桌,在闷热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木料味。
桌子两边,已经坐了五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的男人。
为首的快五十了,头发花白,是维修组长张建国,他眉头紧锁,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拉着。
他旁边坐着调度员李胜利,四十出头,身材微胖,脸上习惯性地挂着和气的笑,但眼神却有些飘忽,不停地往门口瞟。
剩下三个人神态各异,有的精瘦黝黑,手指关节粗大;有的靠在椅背上,满脸倦容;最年轻的那个,则坐立不安,不停地擦汗。
他们看见贺严进来,立刻全都站了起来,神情拘谨。
“参谋长!”
贺严摆了摆手,示意他们坐下。
他拉开主位旁边的一张椅子,对苏晴说:“苏顾问,请坐。”
“顾问?”
五个男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苏晴身上。
有好奇,有审视,但更多的,是不解和一丝藏不住的轻视。
太年轻了,还是个女同志。
“这位是苏晴同志。”贺严的声音冷硬,“军区总院下派的特聘技术顾问,负责协助我们进行全岛电力系统的安全升级。从今天起,发电站所有的技术问题,都要向苏晴顾问汇报。”
介绍完,他自己拉开椅子在主位坐下,就不再多说一个字了。
高山像一座铁塔,立在苏晴的椅子后面,双手背在身后,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了。
苏晴看也没看任何人,自顾自地打开文件袋,将那五份档案一一在桌上铺开。
然后,她抬起头,视线直直地落在了维修组长张建国的脸上。
“张组长。”
苏晴在脑中默念。
开启真实之眼。
“啊,在!”张建国连忙坐直了身体。
“二号发电机组,上个月二十号的维修记录我看过了。”苏晴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一点,“记录上写,更换了高压油泵的密封圈。但是,在那之后的一周内,油压读数仍然有轻微的波动下降。记录里的结论是‘正常磨合’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但问题却像一根锥子,又尖又准地扎了过去。
“这个磨合期,是不是太长了点?”
张建国整个人都愣住了,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顾问一开口,就问得如此刁钻细致。
“苏顾问,那个……那台机子是老型号了,零件老化,新换上去的配件,是需要点时间适应……”他含含糊糊地解释道。
这句话刚出口,苏晴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,张建国说出的话语周围,缠绕上了一层浑浊的、不确定的气息。
这是心虚,是技术上的不自信。
苏晴不动声色,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,追问了一句:“你确定,是正常磨合?”
张建国迎着她的视线,只犹豫了一秒,就用力地点了点头:“是,是正常磨合。”
这一次,那股浑浊的气息瞬间变得漆黑如墨,带着一种刻意隐瞒的粘稠感。
苏晴心底立刻有了数。
这不是谎报军情,而是另一种谎言——为了掩饰自己技术判断失误,或者说,为了掩饰自己维修工作不完美的谎言。
他不是敌人,只是个爱面子的老技术员。
“以后这种问题,记录上要写清楚具体的观察周期和数据范围。”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,平淡地敲定了结论,“不能再用‘正常磨合’这种模糊的词。”
“是建国连连点头,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。
会议室里其他人看苏晴的眼神,彻底变了。
那点轻视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。
这个女顾问,是真懂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