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严冷冷地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周师长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,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交叉放在桌上。
“陈货郎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周师长的声音很平静,像是在拉家常。
“你的真名,你的任务,你的同伙。现在说,还来得及。”
陈货郎哈哈大笑,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。
“首长,这话你们问了不下二十遍了。我的回答也一样,我就是个卖针头线脑的,不懂你们在说什么。”
他来回打量着周师长和贺严,满是挑衅。
“你们要是觉得我犯了法,就枪毙我。别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。”
他的态度顽固得像块茅坑里的石头。
贺严的眼神冷了下来,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的枪套。
周师长却抬手,制止了他。
“看来,你是渴了。”
周师长看着陈货郎因为大笑而干裂的嘴唇,语气依旧平淡。
他拿起桌上的军用水壶,拧开盖子,倒了满满一杯水。
清澈的水在灯光下晃动。
“喝吧。”
周师长将搪瓷缸子推到陈货郎面前。
“审了你两天,也没给你喝口痛快水,这是我们的一点人道主义。喝完了,我们再慢慢聊。”
陈货郎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死死地看着那杯水,眼神里的嘲弄瞬间变成了极度的警惕。
“怎么?想毒死我?”
他冷笑。
“你们解放军,就这点手段?我还以为多高明呢。”
贺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这个老狐狸不上当。
周师长却笑了,那笑容里全是轻蔑。
“毒死你?你想得太多了。”
他靠回椅背,好整以暇。
“你是一条重要的线索,我们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了?这只是一杯水。当然,你也可以不喝。我们有的是时间,陪你耗下去。一天,一个月,一年。直到你开口。”
周师长的语气太笃定了,那种胜券在握的姿态,反而让陈货郎心里犯了嘀咕。
他迅速分析:对方审了自己两天,用尽了疲劳战术,此刻拿出水来,无非是两种可能。一是水里有毒,但对方又说自己是重要线索,这不合逻辑。二是心理战,用一杯水来瓦解自己的防线。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,他自信自己的意志力,更相信对方拿不出什么超出常规的审讯手段。这一定是心理战!
想到这里,陈货郎脸上重新浮现出自负的冷笑,他认为自己看穿了对方的伎俩。
“好啊!”
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脖子往前一伸。
“我倒要看看,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!”
贺严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,上前一步。他的动作沉稳,但端着搪瓷缸子的手,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他将水杯小心地凑到陈货郎嘴边。陈货郎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狡诈,仰起头,喉结剧烈滚动,将一整杯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,一滴都没有剩下。
喝完,他还故意咂了咂嘴,挑衅地看着周师长。
“水不错,就是不怎么解渴。还有吗?”
周师长没有理他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贺严退回到周师长身后,两人一言不发,整个审讯室里只剩下陈货郎粗重的呼吸声。
一分钟。
两分钟。
陈货郎脸上的挑衅笑容还挂着,他甚至还想再开口嘲讽两句。
突然,他脸上的肌肉僵住了。
那笑容凝固在嘴角,像是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