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海县委办公室。
电话铃声响得快要炸了。
县长陈兴国抓起一部电话,还没开口,另一部又尖锐地响了起来。
“喂!我是陈兴国!”他对着话筒吼道。
“县长!不好了!山海镇的渔民把镇政府给围了!说是不给个说法,就要来县里!”
“稳住!告诉他们,师部已经介入了!让他们等通知!”
陈兴国“啪”地挂了电话,又抓起另一部。
“我是陈兴国!”
“县长!通往龙湾军港的路,被海星村的村民用渔网和破船给堵了!他们不让任何军车过去!”
“混账!”陈兴国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搪瓷杯嗡嗡作响。他不是气村民,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。“让公安局派人去!带上高音喇叭,先喊话,不要激化矛盾!告诉他们,堵路就是堵自己的活路!师部正在想办法,这是军事要道,谁敢乱来,就是全岛的罪人!”
一个年轻的秘书端着水杯跑进来,“县长,喝口水吧,您嗓子都哑了。”
陈兴国一把推开水杯,水洒了一地。
“喝什么水!全岛都要翻天了!”他双眼布满血丝,指着墙上的地图,“渔光村,海丰村,山海镇,海星村!全乱了!下一个是哪里?”
秘书吓得不敢出声。
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,县委书记老林大步走进来,脸色铁青。
“老陈,师部来电话了。”
陈兴国猛地站起来,“师长怎么说?”
“贺参谋长,已经到县城码头了。”老林的声音很沉,“师长,亲自去了龙湾。”
陈兴国愣住了。
“师长亲自去了?”
林看着他,“这件事,比我们想的,要严重得多。”
码头上。
贺严站在警戒线内,背对着人群,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死海。
身后的叫骂声渐渐小了下去,变成了嗡嗡的议论和哭泣。
所有人都看着这个解放军的大官,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五分钟。
十分钟。
海水,没有任何变化。
那股恶臭,反而越来越浓。
人群再次骚动起来。
“他在干什么?站在这里看风景吗?”
“骗子!都是骗子!”
“我的鱼啊!”
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,再次点燃了火药桶。
“冲过去!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!”
人群像潮水一样,再次向警戒线涌来。
警卫员们咬着牙,用身体组成人墙,被推得连连后退。
“后退!全部后退!”警卫连长拔出了枪,对着天空。
“砰!”
一声枪响,让码头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被这声枪响镇住了。
贺严缓缓转过身。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藏在身后的手,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,留下了一排月牙形的血痕。那双眼睛,像冬夜里的寒星,冰冷刺骨,既是慑服众人,也是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“谁带的头?”他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
没人敢说话。
“我再说一遍。”贺严的目光,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,“谁再敢冲击警戒线,就地逮捕,送军事法庭。”
他顿了顿,抬手指着那片死寂的海洋。
“都给我看清楚了。”
就在这时,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。
“看!快看!水!”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都投向了那片海。
贺严的手指着那片海,那片如同墨汁般的海水,在码头最深处,那个凝胶块落下的地方,出现了一个点。
一个蓝色的点。
那个点迅速扩大,变成一小圈澄澈的蓝色,就像有人在漆黑的画布上,滴了一滴纯净的颜料。
人群的喧嚣消失了。
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,眼睛瞪得像铜铃,看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。
“天爷……那是什么?”有人喃喃自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