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中医心知肚明,给了他答案:“随时准备着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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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以眠发现最近大领导不怎么约她出去了。
但凡两人都有时间,他总会陪她去医院探望爸爸。
她有些好奇,但没有多想。
姑姑之前见过黎曜,试探地问过他们的关系,乔以眠只说彼此都有好感,但还没确定关系。
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,姑姑不再过多干涉,他们来医院的时候,她一般都提前离开,把空间留给他们。
但两个人实在太忙,即便如此,这段时间也没见过几次面。
最近邻市一所高校百年校庆,向北江区域不少新闻媒体发了邀请函。
报社指派乔以眠和一位摄像记者同去参加三天的交流会并进行采访。
校庆当日,天气晴朗,万里无云。
可到了傍晚,天却一下子变得阴沉。
乔以眠和其他人一同坐在小礼堂欣赏节目,音响中欢快的旋律和歌声,掩盖了窗外轰隆隆的雷声。
不知是不是雷雨的缘故,她今晚有些分心,时不时望向窗外闪电,心也一阵阵地揪起。
没来由的心慌。
好不容易熬到结束,回酒店的路上,雨依旧很大,但好在没了雷电,她这才安心许多。
第二天还要进行收尾工作,她早早洗漱睡觉。
可当晚却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。
爸爸回到了出车祸前的样子,英俊非凡,笑容温柔。
两人在草原上策马疾驰,欢快的笑声洒遍原野。
马蹄所踏之处,溅起一串串花香。
爸爸骑着一匹黑色骏马,马脖子上挂着一串风铃,在风中留下叮叮当当的声响。
他骑得太快了,她有些追不上,大声喊着:“爸爸,等等我!”
可爸爸却只是回头对她招手微笑,距离与她越来越远。
她有些慌了,扬起马鞭轻呵,身下马儿跑得飞快,却始终无法追上前面那匹黑马。
最后,爸爸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,空气中只留下那串风铃的轻响。
叮叮当当。
手机铃声响起,乔以眠睁开眼睛,一阵恍惚。
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。
直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,她才忽然惊醒,拿过手机一看,六七个未接来电。
看到姑姑和沈凌川的名字同时出现,她忽然一阵心慌。
这两年她外出采访时经常静音或关机,姑姑他们都清楚。
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,他们不会一直给她打电话。
不知为何,乔以眠心里隐隐浮出不好的预感。
她没敢给姑姑回电话,而是手指僵硬地给沈凌川回拨过去。
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通,沈凌川的声音难得沉郁凝重。
“姐……小叔他……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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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以眠像个木偶一样收拾行李,打车去了航站楼,连夜改签了次日最早的航班。
都忙完之后,她呆呆地坐在候机楼,一动不动,大脑一片空白。
情绪在胸腔中翻滚,可她却近似麻木,无法感知。
视线落在窗外细密的雨雾上,深色瞳孔中,一道明亮的闪电迅速划过。
紧接着,是一串沉闷的雷声。
乔以眠下意识地颤抖起来。
身体似乎开启了熟悉的恐惧模式,那翻滚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,倾泻而出。
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,沿着冰冷的面颊坠落,落在白色卫衣上,留下星星点点的印痕。
乔以眠坐上飞机时,黎曜给她发来消息。
【张师傅去机场接你,这是他的手机号,落地和他联系。】
乔以眠脑袋一片空白,根本没想过黎曜为什么会在那里,只回了一个“嗯”字。
手机关机,又是几小时漫长焦灼的等待。
飞机落地后,她乘车抵达林川市殡仪馆。
直到踏进追悼厅,看到安静无声地躺在一片黄白花海中的父亲时,泪水再次夺眶而出。
她快步上前,想要再叫他一声,可所有声音似乎都被堵在了喉咙里,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哭泣。
高大身影出现在她身后,男人抬手放在她肩膀上,轻轻拍了两下。
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“节哀。”
乔以眠捂住眼睛,终于找回声音,断断续续地哭道:“……我昨晚还梦见了他……他还在和我骑马……他还对我笑……为什么啊……”
哭诉声伴随着缥缈的哀乐,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。
黎曜眼眶湿润,轻轻摸着她的脑袋,声线却不受控制地颤动,轻声安抚:
“……叔叔的最后一声心跳,应该是对女儿的不舍和牵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