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云看着她清澈而迷茫的眼睛,心中微叹:“所谓爱情,大抵是……男女之间,互相了解、互相倾慕、互相包容,彼此愿意交付真心,共度一生的那份情意。它不仅仅是乍见之欢,更是久处不厌。”
“那……”柳如烟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,“公子对妾身……并无此等倾慕之情?是妾身……不够好么?”
“啊这……”江云顿时语塞。面对柳如烟这样才貌双绝、对自己情意绵绵的女子,作为一个生理心理都正常的男人,要说完全没有好感,那绝对是自欺欺人。
她眼波流转间的风情,她聪慧敏锐的谈吐,都足以令人心动。
在这个时代,妻妾成群似乎是许多男人的想法,但他江云自问没那份心思和本事去应付复杂的后院关系。
更何况,唐家……会允许他纳妾吗?唐清婉……会如何反应?
看着江云脸上瞬间闪过的复杂神色——有欣赏,有犹豫,更有深深的顾虑——柳如烟何等聪慧,心中已然明了。
她眼中的光彩黯淡了几分,却又奇异地释然了。江云并非厌恶她,只是他们之间,横亘着身份,处境的门槛。
她迅速收拾起失落的心情,脸上重新浮现出惯常的、带着几分促狭的妩媚笑容,巧妙地转移了话题,化解了尴尬。
“对了,江公子,妾身还有一事好奇得紧呢。”她眼波流转,带着一丝狡黠,“公子每每来我这凝香阁,或是商讨正事,或是欣赏歌舞,却从未……点过哪位姐妹‘深入谈心’。莫不是……家中那位娘子管束得极严?”
她故意顿了顿,观察着江云的神色,又掩口轻笑,“可若真管得严,公子又怎能时常出入此地?想来想去,怕不是……那位唐家大小姐,唐清婉姑娘,给公子定下了什么‘清规戒律’?嗯?”
不愧是风月场中打滚的人物,话题转换得如此自然,方才的情愫仿佛只是水月镜花,此刻又恢复了那带着挑逗的亲近。她显然对外界关于唐清婉的传言也颇感兴趣。
江云听到妻子被提起,神情反而放松下来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:“柳姑娘应该是见过我家娘子的。中秋灯会那晚,我与她一同出游赏灯。”
“中秋灯会?”柳如烟努力回忆,那晚她确实远远望见过江云,但当时所有心神都在江云身上,自是没有关注江云身边的人是谁?“公子是说……那晚伴在公子身侧的女子?”她依稀记得一个模糊的、身姿窈窕的轮廓。
“正是。”江云点点头,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叹,“我家娘子啊……嘿嘿,柳姑娘,不是我自夸,那可真是天仙般的人物!那样貌……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,仿佛在回味。
“眉眼如画,琼鼻樱唇,增一分则太艳,减一分则太淡;那身段……纤秾合度,行止间自有风韵;那肌肤……欺霜赛雪,细腻得连最上等的羊脂玉都比不上!啧啧……”
“呦呦呦!”柳如烟夸张地掩着嘴,眼中却闪着好奇和不信的光,“江公子莫不是被迷了心窍,在诓骗奴家吧?这姑苏城里,谁人不知唐家大小姐是……”
她及时收住了口,没有说出那几个刻薄的字眼,但那未尽之意,不言而喻。
“哎!”江云摆摆手,一副“世人皆醉我独醒”的模样,“外界那些流言蜚语,全是胡说八道!柳姑娘,我跟你交个底,你可得替我保密。”
他压低声音,一脸神秘,“我家娘子啊,就是有些……嗯,不便明说的特殊缘由,极少出门露面罢了。”
“这一来二去,就被那些闲人编排成了那般模样!我家娘子,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仙下凡!”他拍着胸脯,语气斩钉截铁,那份得意劲儿,活像个炫耀稀世珍宝的孩子。
“啧啧啧,难怪难怪!”柳如烟酸溜溜地拖长了调子,娇嗔地白了江云一眼,“原来江公子家里藏着位真正的天仙,难怪看不上妾身这等蒲柳之姿了!倒显得妾身先前是自作多情了呢!”
话虽如此,她心中那点因被拒绝而产生的微末酸涩,反而被江云提起唐清婉时那份真挚的维护和自豪冲淡了不少。
一个能如此珍视、维护自己妻子的男人,即便他无法回应自己的情意,这份品性本身,也值得她高看一眼。
“嘿嘿嘿……”江云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,只能挠着头干笑。
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彻底松弛下来。那点若有若无的情愫被小心地搁置一旁,话题也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正事上。
“好了,说回正事。”柳如烟正了正神色,恢复了之前的干练,“借着开业庆典的东风,如今姑苏城里的达官显贵、富商巨贾,对这‘舞台剧’可是翘首以盼,议论纷纷。”
“开演在即,前面的几幕戏,姐妹们已演练纯熟,连那些新奇的‘布景’、‘灯光’,也都配合得天衣无缝。江公子,这下,肯定能够一鸣惊人!”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,仿佛已看到了满堂喝彩的景象。
江云点点头,望向窗外,目光深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