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益见真章,是不是真朋友,合伙做趟生意就清楚了。关系浅的,没几天就得散伙。
傻柱向来知足,并未因食品厂没他的份而心生不满。正如他常说的,只求安稳度日,有个私房菜就心满意足。与刘强的野心勃勃不同,傻柱活得很通透——人生短暂,荣华富贵终归黄土,不如多留点时间享受生活。
不贪不争,知足常乐。身处尘世,却超然物外。
刘强曾打趣他,说他只差一步就能得道成佛。
佛缘二字,说的正是傻柱这般人。
大智若愚,至真至纯。
刘总,久仰大名。"
这天院里来了个生面孔。那人不到一米七,寸头方脸,浓眉大眼,穿着皮衣牛仔裤,腋下夹着公文包,活脱脱一副暴发户包工头的模样。
"你是?”刘强皱眉。他记性极佳,但凡打过交道的人绝不会忘记。
"刘总真是贵人..."对方笑着开口。
刘强立刻抬手打断:"别用这个词,犯忌讳。"
"哦?"来人一怔,随即会意。生意人难免有些旁人不懂得讲究。他掏出名片递上:"我叫陆天明,天明食品加工厂的。素未谋面,但对刘总仰慕已久。"
刘强扫了眼名片,材质设计平平无奇,但比起自己手画的终归像样些。
他将名片塞进裤袋,直截了当问道:"什么事?"
陆天明朗声笑道:"刘总果然爽快。不瞒您说,我是专程来取经的。您白手起家的故事我都研究透了,半年光景打下这片基业,我陆天明行走商界这些年,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商业奇才。"
商场老手刘强对这种奉承早就免疫。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
"直说吧,想挖墙脚还是下绊子?"
"刘总说笑了。要是天明食品能请到您这样的人物,别说冲出本市,就是拿下全国市场都指日可待。"
这话倒有几分可信。眼下正值改革浪潮,私营企业凤毛麟角。站在时代风口,确实能扶摇直上。等过几年市场竞争白热化,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。
"若刘总有意合作,陆某随时欢迎。"
"行啊,时薪五位数我就去。“刘强不假思索。
"成交。"陆天明答得更干脆。
"耍我呢?"
不是您先开玩笑的吗?"
"慢走不送。”刘强"砰"地关上门,险些夹住对方伸来的手。
插上门闩,刘强踱回庭院。这方院落是他新置的产业,两株老树掩映着大理石圆桌。虽值隆冬,暖阳透过枝桠洒落,倒不觉得寒意。
枝头悬着数个陶罐,盛着新炒的茶叶。他信手取下一罐,沏了壶热茶。茶香氤氲间,思绪渐远。
天明食品的名号他早有耳闻。在这座小城,同行之间可谓知根知底。作为本地最早的私营食品厂,陆家从走街串巷的摊贩起家,如今砂糖、猪油糖等产品已垄断城乡小店。
刘强的横空出世打破了原有格局。他预料会引来对手,却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迟缓——这既让他松了口气,又不免失望。商战如棋局,对手此刻才落子,反倒显得自己攻势不够凌厉。
他习惯独处沉思。在旁人看来,往往发个呆便能醍醐灌顶。
刘强走进偏房,屋内新安装的座机电话格外醒目。这架老式拨盘电话价值不菲,足足花费了五千元,还是托人走关系才弄到的稀缺货。寻常百姓想装电话简直是痴人说梦,就连街边的公用电话亭也都是公家设立的便民设施。
西郊矿区办公室,陈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。这个年代的电话尚未配备来电显示功能。
"哪位?"
"陈经理,我是刘强。"
"哟!刘总啊,有什么指示?”陈龙拖着长音回应。
"关于之前谈的老糖厂那件事......"
"这个嘛,确实有点棘手......"陈龙咂着嘴,语气为难。但刘强紧接着开出的价码让他瞬间来了精神:“我愿意在原价基础上再加三成。"
"成交!"
通话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。
当天下午,陈龙亲自开车带着刘强来到城郊的老糖厂。厂门口早已等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。
"老爷子,这位就是刘强。“陈龙介绍道。
刘强下车与老人亲切握手。出乎意料的是,这位看似严肃的老人竟格外热情,笑呵呵地领着两人参观厂房。
"糖厂停产十年了,可我总忘不了当年盛景。最红火的时候,厂里有两百多号工人......”老人如数家珍地回忆着往昔辉煌,刘强始终耐心聆听,不时点头附和。
参观完毕,老人郑重地将钥匙交给刘强:"具体事宜你们商量着办。听小陈把你夸得天花乱坠,老头子就盼着你在这儿创造奇迹了。"
合同签订后,这座废弃糖厂正式易主。二十年的租期,八万多元的租金,几乎掏空了刘强半年的积蓄。厂房虽已到手,购置设备的资金却让他愁眉不展。
八百平米的厂房加上五亩空地,完全开发可容纳数千人。但眼下别说整体规划,光是基础改造就需要巨额投入。设备采购、物流运输、人员工资......启动资金至少十几万,月运营成本更要数万元。
"又成穷光蛋了。"刘强苦笑着自嘲。数月努力转眼成空,仿佛回到了起点。
厂房修缮、场地硬化处处都要花钱,紧俏的机械设备更是价格不菲。更紧迫的是,陆天明的天明食品厂虎视眈眈,留给他的筹款时间恐怕不足一月。